廓然無聖

當真正的體會「廓然」無聖是什麼,就靜默了…像啞巴般的說不出話來。但為什麼去面壁呢?試著想想:如果在什麼事都不行作卻依需作,那就以面壁來作為招喚應緣的方式,這樣的戲劇性到底令人狐疑了。像許多故事總是聖者遊走於權貴上層社會中?這個胡僧在千里迢迢之後,可也得一番辛苦學習華語之後、在擠出「廓然無聖」這四個字之後,竟然下一步是面壁?

晴天下的孩童趴在草地上看著天邊的積捲雲。神仙白馬群像盡在眼前,也不禁忘情的靜默著…是因為那些無止境的白雲幻影?還是感應了雲後的廓然?

小時怕黑。睡在古老屋舍裡,總覺得蚊帳外面盡是鬼魅浮影。長大後意識底層其實也還是怕的,只是忙著人事計較與疑慮所覆蓋。而年歲老去,生病了。那樣的底層恐懼又一絲絲的滲透出來了…。年輕時的朋友,幾年前出家修行。常以靈骨塔為遊化的暫時住所。現在他則住在墳場邊緣的小鐵皮屋。我看他身體氣色都比出家前好多。他笑說因為有俗家信眾供養外,也與逐漸克服化解內心莫名疑懼有關。看著他五十歲坳黑的臉帶著依然熟悉的天真笑容…他一向很天真而傷感…像潮汐般混合著愁苦。

人總是想弄清楚什麼才能安頓下來…疑問與答案、生計與歸屬、慾望與紓解…大約都是人間,而真正的「究竟」呢?即使身處梵行,也是眾家說法紛紜,各自解讀。我想那一坐九年或隻履西歸的神話傳說,就是他人胡亂的替這個靜默者說話了。然又是什麼人,什麼時候:「廓然」這樣的被抽象的意會領略了?當「廓然」與「無聖」被放在一起去形容一個絕對的抽象的事實,而這樣成熟的語言概念也應不是胡僧始創吧…有沒有這個人究竟還是一個謎呢。不管是「無聖」還是「無勝」,不管是「沒有功德」還是「沒有神聖」,即或這樣的概念是方便取自於道家的思想用語。其實與原始佛教的觀點是吻合的。

但觀點或論述也許都是在外圍繞圈子…一旦實際領會了廓然與其中的無聖。天地便都閑閑的沒事了。也許當人事走過時,那胡僧就面壁一下子來了。

(2009-1231)